形式主义焉何似壁虎？

12月3日澎湃新闻以《基层“减负”，如何防止新“形式主义”？》为题，关注形式主义再生问题。譬如，为了控制工作群数量，上级要求解散“僵尸群”，下级不得不解散了一些，然后又偷偷地重建了一些。

要说动物之超能力，再生能力算是一种。壁虎遇上天敌之后，毅然断尾求生，经过“暗自疗伤”，一条新尾巴又长了出来；蚯蚓更神奇，身体被截成两段，非但不死，还能变出一个“孪生兄弟”来。人类在生理上做不到，但可以在社会活动中实现，形式主义就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这里刚按下，那里又浮起来；前天才取消，后天就恢复。在一些地方，整治形式主义，活像一场让人崩溃的“打地鼠”游戏。

从纵向看，形式主义拥有超强的再生能力，多少有点“系统自带软件”之意味。先以“文件旅行”为例，上面发了一个文件，就像在湖中投下一块石头，由里向外激起阵阵涟漪，层层传导、级级发文，导致内容越来越杂、文件越来越厚，最终落到不能再往下发文者肩上时，差不多就“背不起”“扛不动”了。再以各类“领导小组”为例，从市到区县，甚至到乡镇，依样画葫芦，配齐小组成员，人数呈几何级数增长，不少基层领导小组除了表态功能，实际作用几乎为零。从中不难看出，系统若不自限，听任其自由再生，形式主义蔓延之势难以止息。

从横向看，形式主义与机械、教条的考核评比泛滥不无干系。无论什么单位的考评，其实都是一帮“兄弟”在争名次，为了争得好名次，避免被“打屁股”，先是基层执行部门对照标准进行自查自纠，然后自下至上由各级主管部门再查一遍，最后再迎接终极考评。一场考评下来，被形式主义牵着鼻子走的基层干部几乎要脱一层皮。在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的大背景下，考评泛滥情况已大有改善。但从过往情况来看，这类活动极易再生，上面稍一松动，下面就蠢蠢欲动，伺机杀个回马枪。可以说，考评之风不整，形式主义难治。

从客观看，形式主义再生是一个积水成渊的过程，许多深陷其中、深受其害的形式主义“受害者”，往往也是形式主义的“制造者”，从不同角度用不同方式为形式主义“递刀”“补枪”，正因基础太牢，铲除不易。从主观看，形式主义的后背密密麻麻写满“懒政”两字。用形式主义“落实”工作最轻松，不用下基层调研，甚至无须动脑筋，只要当个称职的“二传手”，上面开会之后马上开会、上级发文之后马上下发就行了。

纵横交错、主观客观交织，关系错综复杂，形式主义像壁虎、蚯蚓毫不出奇。局部改善固然有助于减轻形式主义之害，但不会带来太大改观，整治形式主义必须找准病灶、敢下猛药，以壮士断腕、刮骨疗毒之勇气纠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