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高空抛砖砸中离世，为何踩不下悲剧的刹车

作者：刘婷婷　法学副教授

又是一起高空抛物致人伤亡案。近日，在吉林省长春市红旗街万达广场夜市小吃街附近，一名女子被一块高空抛下来的砖头砸中离世。据受害者家属和警方透露，嫌疑人已被抓获，目前案件正由长春市朝阳区刑警大队侦办中。受害者家属称，嫌疑人系万达广场公寓租户，事发前曾多次从高空扔下物品，目前警方正在对其进行精神病鉴定。

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却被高空抛下的砖头砸中，如此天降横祸，是不折不扣的悲剧。痛定思痛，复盘这起案件，着实不应发生。

翻看报道，案发前，“这名嫌疑人曾多次从所住公寓高层向下抛掷饮料瓶、砖头等物品”，“6月17日，嫌疑人两次从高空抛物，扔的是水桶和未开封的易拉罐可乐，其中一次砸到了一名年轻女子”；“6月22日晚上9点到10点”，也就是出事前一个小时左右，“嫌疑人从高空两次向下抛掷物品”。如果警方接到报警后，能够精准排查到嫌疑人，也就能避免此次悲剧的发生。

其实，排查问题隐患，不一定非得警方出马。《民法典》规定，“禁止从建筑物中抛掷物品”，“物业服务企业等建筑物管理人应当采取必要的安全保障措施”防止高空抛物发生，“未采取必要的安全保障措施的，应当依法承担未履行安全保障义务的侵权责任”。根据《物业管理条例》，物业服务企业未能履行相关义务，导致业主人身、财产安全受到损害的，应当依法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物业服务企业回应，“物品都是住户装修放的，物业没有责任”，这是在推卸责任，没有任何法律依据。

回看这起高空抛物致人死亡案件，嫌疑人的危险举动并非一次两次，甚至砸到了行人，惊动了警察。如此不安全的迹象，理应进入物业服务企业的视线。对于负有法定安全保障职责的物业服务企业，有必要提醒住户注意安全，或者采取相应管理措施，避免危险发生。从报道情况看，物业服务企业非但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而且“这栋公寓在30楼往上的楼道内堆放了很多砖头、瓷砖等”，为嫌疑人高空抛物埋下了隐患，如此疏忽大意，理应依法承担法律责任。

据报道，其家属“拿出一份以往的精神病证明，要求做精神病鉴定”，这是法律赋予公民的正当权利。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嫌疑人完全无刑事责任能力，那么可以免于追究刑责。如果为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仍要就高空抛物负刑事责任，可能构成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过失致人死亡、过失致人重伤、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等罪名，只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但是，无论是否承担刑事责任，嫌疑人都应当承担民事责任，包括医疗费、鉴定费、误工费、护理费、交通费、住宿费、住院伙食补助费、必要的营养费，以及死亡赔偿金，等等。

即便嫌疑人有精神疾病，但考虑到精神病人自身并没有担责能力，民法典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民事责任”，“监护人尽了监护责任的,可以适当减轻他的民事责任”。就这起高空抛物案件，家属对嫌疑人并没有实际约束行为，“警方多次联系他的家属，他的家属都表示不管不顾”，一旦确定民事责任的归属，监护人也难辞其咎，需要承担相应责任。

高空抛物是城市的毒瘤。28岁女子被高空抛砖砸中离世，暴露出多个安全环节把守的缺憾，有必要对当事人、警方、物业服务企业等进行追责，厘清法律责任归属，堵塞安全漏洞，筑牢预防堤坝。如此，既是对肇事者的惩罚，也是对受害者及其亲属的慰藉，避免类似悲剧重演。（刘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