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改革失败的教训

法国和德国曾被称为欧洲经济“双引擎”,但如今德意志战车在欧洲一枝独秀,高卢雄鸡却一蹶不振,欧洲渐成“独轮驱动”格局。这是什么原因?

德国经济一骑绝尘主要得益于前总理施罗德本世纪初实施的“绝地改良”,但很少有人谈起,早在施罗德改革之前法国就曾发起一轮又一轮改革,无奈均以失败告终。法国经济本不逊于德国,改革屡屡虎头蛇尾,使其成为欧洲改革大潮的一个典型反例。

20年来,法国从未停止改革的步伐。法国前总统希拉克1995年第一次入主爱丽舍宫后便锐意变革,总理阿兰·朱佩随即实施以压缩财政赤字为核心的改革。由于改革动了民众“福利蛋糕”,法国爆发了规模庞大的罢工和抗议示威,朱佩一年多后头顶“法国最不受欢迎总理”的帽子黯然辞职。

2002年大选连任后,希拉克携极高的民意支持率再度启动改革,先后指示拉法兰和德维尔潘两任总理予以推动。当时,法国企业单位时间用工成本大致为中国企业的33倍,法国产品在国际上丧失价格竞争力,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

比如,在德维尔潘当总理期间,他以“首次雇佣合同”为愿意雇佣年轻人的企业减负,希望为法国用工制度松绑,并以此为切口打破法国人的“铁饭碗”。但是,这些改革与法国人“天生受到保障”的思想格格不入,结果激起了全国范围大规模的罢工潮。据统计,在此期间法国百万人以上示威游行的次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在强大的压力面前,德维尔潘只得偃旗息鼓,法国最有利的改革时机就此错过。

希拉克之后,萨科齐和奥朗德两位总统都不乏改革思路,但前者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全球金融危机,后者陷于“社会党就该提升老百姓福利”的思维窠臼,都没有真正针对社会和经济发展的核心问题推出改革措施,法国也终因国力下降而被很多欧洲媒体讽为“德国的跟班”。

对照德、法两国改革进程不难发现:两国改革的内容大致相当,都是削减福利开支、放松用工制度和提升企业竞争力；两国改革的结果却大相径庭,德国改革成功在欧洲独领风骚,法国改革失败渐成欧洲二流国家,令人唏嘘。

法国领导人从来不缺乏政治智慧,自戴高乐以降,法国第五共和国历任总统都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但是,拥有政治智慧的政治人物只有辅以钢铁般坚强的意志才能成为伟大的政治家。戴高乐以后,法国再没有“戴高乐式”坚忍不拔的领导人。

法国的没落主要是没有解决好个人福利和国家竞争力之间的矛盾。在与法国朋友交流时,有两问题是笔者必问的:一,你认为法国的福利制度是不是需要修正?二,如为国家利益而降低个人的福利,你愿意吗?对前一个问题,绝大多数人回答OUI(是)；对第二个问题,答曰NON(不)。

法国改革失败沦为“欧洲病人”,给了我们深刻的启示:

其一、福利和社会保障,不是越高越好,给经济“拖后腿”只会适得其反；其二、改革需要百折不挠的意志,法国的失败是没有顶住反改革的压力,其政治领导人没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政治魄力和决心；其三、改革仅有顶层设计尚不够,没有广泛政治和社会基础很难成功,而如何培育社会共识是对政治智慧的巨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