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几日的嘉定世博论坛上,韩寒做了演讲,题目叫“城市,让生活更糟糕”,同时表达了他的观点:一个真正的大都市是可以安居乐业的。这个演讲这些天一直挂的搜狐评论版网页上。而住房与城乡建设部政策法规司副司长徐宗威日前在上海松江举办的“城市发展与绿色经济”世博论坛上也指出,尽管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的城市建设取得巨大成就,但仍面临交通拥堵、空气质量不尽人意、人情冷漠、居住拥挤等问题,中国城市的建设需要提高宜居的水平。
看来一直以另类姿态标榜的韩寒,如今观点却出奇地和住建部官员不谋而合了。他们都指出了一个关键点:城市与人的关系应该是宜居即安居乐业的,都把城市的终极目标指向了人的更好生活。
在中世纪的德国有一句谚语“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几个世纪以来谚语广为流传。不过反过来看,它越是流传广,越能说明城市是往者使人不自由的方向发展的。在1980年的国际城市设计会议上,写过《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的简·雅各布斯指出:大规模规划只能使建筑师们血液澎湃,使政客、地产商们血液澎湃,而广大群众而总是成为牺牲品。虽然她研究对象是美国大城市,但是,放到现在的中国,也是具有一定的警示性的。
在中国当下众多争做国际大都市的城市建设狂潮中,的确发生着“城市之死”现象,城市的建设开始与历史断裂、与居民割裂。城市是不断在扩大,但却不断地在暴露着城市不宜居的缺陷,正如著名作家龙应台说过:“一个城市可能有气派辉煌的高楼林立,但是如果一场短短的夏日雷阵雨就使得市区淹水,得撩起裤脚过街,你就知道,下水道系统没做好。大部分的市长们喜欢做地面上大家看得见的美丽工程。”同时,在如今,特别是夏天,三大火炉的故事,早已是传说,中国大部分的城市,几乎都成为了火炉,这种城市的热岛效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城市建设的无序与过份;而各地拆旧建新的热潮,更是把每一个城市的传统,进行的切割与隔离,使之过于注重外表的张扬,忽视了对于人的细节呵护。就比如我曾长期生活过的福州,著名的三坊七巷,这片唐宋以来形成的坊巷,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由赝品组成的建筑物了。如同《法国商报》在回顾20世纪中国城市发展时曾报道说:“一个世纪以来,充满魅力的中国建筑和城市逐步消失了”,一个又一个城市宣称自己为“东方威尼斯”、“东方巴黎”或者“东方纽约”,就是没有自己。
社会学家理查德·桑内特在《肉体与石头:西方文明中的身体与城市》中试图告诉我们,文化在创建和利用城市空间方面曾经起到过重要的影响,但现在的城市理念却在造成文化的缺失和人们心灵的麻木。人类只有重新回归身体,回归感觉,才能真正恢复被现代城市文明所排挤掉的人的身体和文化。而这里的恢复身体和文化,实质上指的就是实现城市的宜居与安居乐业。
但是实际上,当下人们对于这种城市建设的渴望,已然胜过对于诸如国际大都市、金融中心等政绩虚名了。城市,不应该是钢筋水泥森林,人不应该会感觉在这个城市里疲惫不堪,或者迷失其中,更应该有一种公民的归属感,而是像候鸟或者异乡来客。宜居是一个城市高贵品质,人类对于城市一直以来的梦想,正如一句诗句所言:诗意地栖居,能够在城市感受着生活的美好。也如亚里士多德说的:“人们之所以从乡村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更好”,这种更好,除了交通和空气良好之外,更重要的是不仅要让这个城市住得起,而且还要有高质量的生活,而不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寄居之处。诸如近日媒体报道的,上海大量白领纷纷外迁二线中小城市的倾向,也反映了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过高的门槛和过于激烈的竞争表现,也会给城市带来负面的效应。从寄居到栖居,才是宜居。
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能够在城市感受着生活的美好,可以在冬日的暖阳之下,懒洋洋地晒太阳,在夏日的凉风之中,无拘束地清凉一夏,在纵横交错的老街,感受风土人情的故事,在幽静宽敞的绿荫公园,体验公共空间的自由。不用担心暂住证,不用焦虑高不可攀的房价,更不用向流亡一样,不断地从一个城市逃窜到另一个城市,寻求那么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安定感和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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